（PCC）中国城市研究中心-海外行思系列
作者：吴振明，
经济学博士，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区域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，四川省区域科学学会秘书长。01wuzhenming01@163.com
美国历史社会学家杰克·戈德斯通（Jack A. Coldstone）曾以《为什么是欧洲》（Why Europe? The Rise of the West in World History, 1500-1850）为题，解释了工业化为何首先出现在欧洲而不是世界其他地区。而从19世纪末至今，美国取得并长期保持了世界领先国家的地位。为什么是美国？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和回答应该与“为什么是欧洲”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。在人们眼中，领先是美国的代名词，创新是美国的名片，而创新塑造了领先的美国。
笔者2017年7月到达美国，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，粗略地感受到了美中两国的差异。随着在美国生活经验的积累，内心不止一次地跳出这个想法：“这就是为什么创新发生在美国的原因！”
1 创新始于简单生活
创新是一项个人化的活动，即使在当今复杂的科学技术领域，创新也是由个体活动而组成的系统工程，需要个人的长期积累和全身心投入。从美国的观察来看，简单的生活可能是更有利于创新活动发生的环境。
对于初到教堂山的人，很难不被湛蓝的天空、满眼的大树和整齐有致的草坪所感染。我走出罗利机场，在感到环境优美的同时，更多的是忧心忡忡：怎样租房子、怎样办理孩子入学、怎样买保险、怎样……一百个不知道怎么办扑面而来。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，所有问题居然迎刃而解——只要按规定准备资料、遵守预约的时间就行。解决这些生活问题的过程中，没有排队、没有来回折腾、没有冷眼、没有恶语……我从内心真实感受到：生活可以很简单。
我与在美国多年的朋友们提及这些感受，他们先是微微一怔，继而一个微笑，然后轻描淡写地说：本该就是这样的。这让我有了这样一种感受——如此简单的生活才能使人愉悦，才能更加专注于工作和思考，才有创新的可能性。
《三联生活周刊》有一期采访了一批在美国工作并成果斐然的中国数学家群体，他们共同的感受是，在美国简单而充实的生活方式，是他们能够长期专注于数学领域的重要因素。而简单的生活方式，除去个人的自律，高效的行政管理、优美的自然环境、友好的人文环境等方面，也是塑造简单生活方式的基本条件。
我所在的教堂山，是北卡罗来纳州研发三角区的组成部分。从我能观察到的人们来看，生活方式普遍较为简单：工作日工作、休息时间与家人在一起、假期与家人进行户外运动或外出旅行。在我接触的研究人员中，大家对于目前的生活很满足，很少焦虑、抱怨，重要的是对目前所做的研究工作持乐观态度、充满信心——这与我在中国接触到的研究人员的心态形成鲜明对比。因此感触良多。我想，这种个人的简单生活方式，以及在简单生活中形成的乐观与自信，正是培育创新精神的基质；而这或许也是北卡研发三角区经久不衰的秘诀。
2 创新来自多样性
创新就如同生物演化过程中的基因突变，只有当基因种类足够多、突变的数量足够大时，才有可能出现新的适应环境的物种。同样，只有足够多的不同种类的创新出现时，才有可能诞生出成功的创新。美国正好存在这种多样性，并且形成了鼓励多样性的文化。
众所周知，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，来自于世界各国的后裔组成了现在的美国，每年还有大约100万新移民到达美国。以北卡州为例，总人口约为1000万，白人占63.5%，黑人21.1%，拉美裔9.2%，亚裔2.7%，其他族裔3.5%（图1）。从语种来看，除英语外，还有西班牙语、中文、法语等近40种语言。数据来源：Data USA。
当然，人口外在的多样性并不是培育创新的关键因素，由多样性带来的鼓励与包容才是关键。很多人将美国称为“大熔炉”，但林达说“这不是‘大熔炉’，这是‘蔬菜色拉锅’，搅拌许久，青菜还是青菜，萝卜还是萝卜。”——《历史深处的忧虑》。这种“合而不融”的状态，是对文化多样性的包容，也提供了无限的创新可能。
3 创新源于交流
交流是最为高效的创新方式。人们通过多种方式的交流，在思想层面“互通有无”、碰撞观点，形成新的想法，这是创新的源泉。美国在以下方面为交流创造了条件。
第一，学校注重表达与倾听训练。 我的儿子在小学念学前班，几乎所有课程都有小组学习。每个学生都要表达自己的想法，老师鼓励表达，学生也要学会倾听。一年下来，儿子已经习惯表达，也愿意在各种场合分享想法。这种训练是有效交流的基础。
第二，良好的阅读习惯。 美国到处可以见到读书的人：在图书馆、公园、公交、机场等。调查显示，2016年美国人均年读12本书，中国2017年仅为4.66本。图书馆便利性和开放性也促进了阅读。比如教堂山公共图书馆免费提供图书借阅，并可与周边馆所互通借阅。
第三，充足的公共交流空间。 图书馆的会议室免费开放，研发三角区的孵化中心也提供自由讨论的场所。从经济学角度来看，政府通过这种方式降低创新成本，构建了利于创新的外部环境。
创新是复杂且多样的过程，所谓“成功经验”往往难以简单复制。但如果营造出有利的环境，并提供多样的尝试机会，就像给种子提供了肥沃的土壤——成功的果实便指日可待。